宆頂之下

“ 2015 年2月28日，中國前央視主播柴靜自費拍攝的紀錄片《穹頂之下》在網路上播出，幾天內便獲得約兩億點擊率。一星期之後，3月6日，中國政府全面禁播，在所有影視平台消失。只有在 Youtube 找得到。
為什麼這部影片能在短時間內引發熱烈的迴響，又為什麼立即遭到中國政府封殺？”

在要談論這個嚴肅的話題之前，小編要先做個告白。

「穹頂之下」的前世今生

看到英文片名《Under The Dome》，第一個浮現在腦海的是有神預言動畫之稱的「辛普森家庭」。這部從 1987 年就開始在美國連播至今的 TV 動畫長壽劇集，2007 年第一次登陸大銀幕，推出動畫電影《辛普森家庭電影版（The Simpsons Movie）》。

電影描述因為辛普森家庭所居住的小鎮中的春田湖嚴重污染，罪魁禍首荷馬被居民趕出小鎮，荷馬的家人之後也離開了他。環保局局長拉斯·卡吉爾為控制污染不外流，向美國總統阿諾施瓦辛格遞交了5個「無法想像」（Unthinkable）的方案，施瓦辛格「隨機」選擇了用巨型玻璃穹頂把小鎮罩起來的方案。而後吉爾又決定將小鎮整個炸毀。為了給自己的愚蠢贖罪，荷馬決定阻止卡吉爾的陰謀，最終荷馬與家人和解，合力成功拯救小鎮。

如果這裡還有科幻小說或美劇的愛好者，或許還會想起，2009 年小說家史蒂芬.金（Stephen King）撰寫的《Under The Dome》裡，一個小鎮，突然某一天被無法突破的透明力場包圍，之後產生的種種情況。《穹頂之下》被改編成同名影集，共三季。第一季於 2013 年 6 月 24 日起在美國 CBS 電視台首播，2015年 9 月 10 日播出結局。

柴靜當時為本片取了這樣的名字，是意味著如今的中國，也住在大氣污染的蒼穹之下嗎？

這，就叫「為母則強」

影片一開始，柴靜站在舞台上，以類似 TED 演說方式，談到她的起心動念：「......2013年一月份北京，那個月裡有 25 天霧霾，我那時在陝西、河南、江西、浙西出差，唯一有感覺的是我的喉嚨，...... 但後來回頭看天空，才發現那是覆蓋了二十五個城市和六億人的大霧霾。回到北京後我知道我懷孕了，聽到女兒的心跳那一瞬間，我沒有別的期望，我只期望她健康就好，但是她被診斷為良性腫瘤，出生就要接受手術……。後我來辭職，陪伴她照顧她，但回家路上我就感到害怕了，空氣裡全是烟薰火燎的味……。那霧霾持續兩個月，這事讓我意識到這霧霾不可能很快過去......」

1976 年次的柴靜，在中國央視擔任記者和主持人時，以深入新聞前線及具爭議性的調查而聞名。尤其是在 SARS 採訪期間，她提及中國政府隱瞞事實，普遍為人所知。2012 年 12 月，她出版講述在央視歷程的自傳性作品《看見》，該書首印就發行了 50 萬冊。

2014 年離開央視，沉寂了一年，自費進行調查，一個「看不見的黑色敵人」──中國空氣裡的懸浮粒子 PM2.5。記者魂上身的她，希望透過這個 104 分鐘的影片來探索，回答三個問題：「什麼是霧霾？」「它從哪兒來？」「中國該怎麼辦？」

有一種藍，叫「APEC 藍」

中國的霧霾問題在國際新聞中早就被提出來，但是在其國內卻大多避而不談。2014 年 11 月 10 日至 11 日中國於北京主辦 APEC （亞太經濟合作會議）前，中國政府針對北京、天津、河北以至於山東、山西和內蒙古等周邊地區此前宣佈了一系列針對 APEC 的機動車限行，北京全市所有工地也被停止施工，以及工廠輪休等措施。從 11月 初開始，微博上就轉發著許多北京重見藍天的照片。

不少中國網民對於北京繼 2008 年主辦夏季奧運會後再次呈現藍天欣喜雀躍，但也引來了一些調侃。例如：「只要黨想辦的事兒，沒有辦不到的」、「APEC會議證明，我們國家的空氣治理，如果不考慮經濟因素，只需要一周的時間就可完成，而不需要像西方資本主義發展後治理環境的 30 年時間；APEC 藍同時也證明中國人的命是不值錢的。」

一個人的撼動力

在影片中，談到柴靜為了挖掘真相，曾經 24 小時揹著 PM2.5 的採樣儀做實驗；她進到煤礦黑戶裡，看公權力管不了的油污廢氣；她在醫院開刀房目睹沒吸煙的患者，肺裡長滿黑色淋巴結；甚至，她到雲南宣威的虎頭村，全世界肺癌最高發的地區之一，看見一位病人身上放了一張去蠅紙，只因咳血咳到沒有力氣驅趕蒼蠅。

當畫面上出現她和團隊製作的科普動畫時，不禁聯想起《不願面對的真相》中的片段，動畫解釋 PM2.5 對身體的影響，旁白則是由中國知名搖滾歌手左小祖咒來配音；同樣地為了提出科學佐證，她向美國 NASA 提出申請，拿到中國華北上空過去十年的衛星圖片，證明霧霾的逐步惡化。

打臉中國政府

她挑戰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大氣污染防治法》，重點報導了各大中資企業所造成的污染；交叉訪談相關執法單位，證明了政府對霧霾問題不聞不問的態度和怠惰。同時她也前往英國倫敦、美國洛杉磯，這兩個在歷史上有過大污染，但卻不斷尋求解決方案城市。企圖扭轉政府的不作為，以及讓大眾重拾信心，在影片結束時，仍保持正向態度。

《穹頂之下》的播出時機，相信是個精心的安排，但也同時註定了禁播的命運。影片在 2015 年 2 月 28 日在網路影視平台播出，而該年 3 月 3 日至 3 月 13 日是中國俗稱「兩會」的舉辦時間， （「政協第十二屆全國委員會第二次會議」3 月 3 日開幕，3 月 13 日閉幕；「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」3月5日開幕），這是中國領導人和各方代表齊聚，聽取並討論政府工作報告的重要會議。

據傳，本片單是在優酷網公開 24 個小時，觀看人次就超過 3 千多萬、評論超過五萬條，48 小時點擊就超過兩億，當時據估計中國全部網民大概是六億多人，也就是說有三分之一的網民，看過或聽過這部紀錄片。而政府官員和代表們在開會之初，就必須窘迫地面對網路上的大量批評；此外，在會議期間，當時在習進平政權下，言論自由逐漸限縮的媒體，也爭先恐後的提問。能夠支撐到 3 月 6 日才全面禁播，應該是共產黨內必須完全取得共識，而也讓本片足夠發酵，產生巨大影響。

影片流傳後，其實有另一些針對柴靜的批評聲浪。首先，是她開 SUV 車，並不是環保的選擇；第二個則是因為她懷孕後是到美國生產，而女兒自然取得美國公民身份。網民們開始批評她表裡不一，甚至稱她為「賣國賊」。針對前者，柴靜有出來澄清，說車子除了買菜和機場接送外，幾乎沒有使用。但針對後者，則保持緘默。但也有支持者說這部紀錄片就是源自於她產檢時發現女兒的病徵，當然要遠離霧霾影響去生產。但是，在這些風波過後，柴靜再也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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